2009年3月14日星期六

道德经 Tao Te Ching

《道德经》dào dé jīnɡ 指《老子》。
  《史记·老子韩非列传》:老子(传说前600年左右—前470年左右),中国古代思想家。姓李名耳,字伯阳,楚国苦县(河南鹿邑县东) 厉乡曲仁里人,有人说又称老聃。具体姓名史料中也颇为不全.“关令尹喜曰,子将隐矣,强为我著书。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,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。”汉河上公作《老子章句》,分为八十一章,以前三十七章为《道经》,后四十四章为《德经》,故有《道德经》之名。
  《道德经》,又称《道德真经》、《老子》、《五千言》,是中国古代先秦诸子分家前的一部著作,为其时诸子所共仰,传说是春秋时期的老子李耳(似是作者、注释者、传抄者的集合体)所撰写,是道家哲学思想的重要来源。
  道德经分上下两篇,原文上篇《德经》、下篇《道经》,不分章,后改为《道经》在前,《德经》在后,并分为81章。是中国历史上首部完整的哲学著作。现在可以看到的最初的版本,是1993年湖北荆门郭店楚墓出土的竹简《老子》。1973年长沙马王堆3号汉墓出土的甲乙两种帛书《老子》,是西汉初年的版本,把《德经》放在《道经》之前,也受到学者的重视。
  《道德经》常会被归属为道教学说。其实哲学上的道家,和宗教上的道教,是不能混为一谈的,但《道德经》作为道教基本教义的重要构成之一,被道教视为重要经典,其作者老子也被道教视为至上的三清尊神之一道德天尊的化身,又称太上老君,所以应该说道教吸纳了道家思想,道家思想完善了道教。同时,前面所说的哲学,并不能涵括《道德经》(修身立命、治国安邦、出世入世)的全貌。
  《道德经》提出了“无为而治”的主张,成为中国历史上某些朝代,如西汉初的治国方略,在经济上可以缓解人民的压力,对早期中国的稳定起到过一定作用。历史上《道德经》注者如云,甚至有几位皇帝都为其作注。
  唐贞观二十一年(647),译《道德经》为梵文,传入东天竺;唐开元二十二年(735),唐玄宗亲注《老子》。日本使者名代,请《老子经》及老子“天尊像”归国,对日本社会发展产生过影响。
  道教奉为主要经典之一。
  《道德经》,又称《道德真经》、《老子》、《老子五千文》。春秋末周守藏室吏老子(老聃)著,《吕觉不二篇》汉高诱注释老子去国西游,函谷关尹喜请为著《上至经》五千言,即此书。旧题西汉河上公《老子章句》将其分为八十一章,前三十七章为“道经”后四十四章为“德经”,故名《道德经》。
  老子(传说前600年左右—前470年左右),中国古代思想家。姓李名耳,字伯阳,楚国苦县(河南鹿邑县东)厉乡曲仁里人,有人说又称老聃。“关令尹喜曰,子将隐矣,强为我著书。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,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。”汉河上公作《老子章句》,分为八十一章,以前三十七章为《道经》,后四十四章为《德经》,故有《道德经》之名。但1973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《老子》抄写本,《德经》在《道经》之前。
  《道德经》本为先秦道家的代表作,汉末张陵创五斗米道,奉老子为教祖,以《老子五千文》为教典教悔道徒,并作《老子想尔注》以宗教的观点解释《老子五千年》,自此成为道教的基本经典。
《道德经》为韵文哲理诗体。《庄子天下篇》括其旨曰:以本为精,以物为粗,以有积为不足,澹然独居神明居。……建之以常无有,主之以太一,以濡弱谦下为表,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。”其说大体从天人合一之立场出发,穷究作为天地万物本源及宇宙最高理则之“道”,以之为宗极,而发明修身治政等人道。所谓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”,人道当取法于地,究源及道所本之自然。道之理则,分无、有二面。道常无,无名无形,先于天地鬼神,而为天地万物之始,道常有,生天地万物,具无穷之用。道之理则贯穿于万有,表现为万有皆相对而存,极则必反,终必归,根本之规律。而有之用,常以无为本,“有生于无”。圣人体道之无,法道之自然无为,以之修身,当无欲而静,无心而虚,不自见自是,自伐自矜,为而不持,功成而不居,怀慈尚俭,处实去华,以之治天下,当“处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”,还刀兵,离争斗,不尚贤,不贵难得之货,不见可欲,使民虚心实腹,无知无欲,则无为而治。“反者道之动,弱者道之用”,故知道者守雌抱朴,退让谦下,挫锐解纷,和光同坐,以柔弱胜刚强。道教知道之论与政治观、伦理观,大体不出老氏体系。至若经言“致虚极,守静笃”“专气致柔”、“涤除玄鉴”,抱一处和等修养之道,更为道教守一、心齐、坐忘、服气、内丹等多种炼养术之所本。而“长生”“死而不亡者专”等说法,道教引为仙学长生说之宗源。“归根”“复命”之说,内丹学则发挥为内炼成真、与道合一之哲学依据。
《道德经》这部被誉为《万经之王》的神奇宝典,对中国古老的哲学、科学、政治、宗教等,发生了深刻的影响,它无论对中华民族的性格的铸成,还需要是对于政治的统一与稳定,都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,它的世界意义也日渐显著,越来越多的西方学者不遗余力地探求其中的科学奥秘,寻求人类文明的源头,深究古代智慧的底蕴。

《道德经》解悟要点  
老子《道德经》五千字,古今中外解释者逾七百余种,然释意离题万里者自不必说,想找到能用现代人思维来诠释,而抛却“道”、“规律”、“奥妙”之类语言者,却是难事。
  本人对《道德经》并无很深入的研究,但在佛、道理论的指导下,十余年实修有一定的心得。由于自己学医出身,为探索佛、道原理,在医学、哲学、心理学、神经生物学及分子生物学等多学科中涉猎多年(著有《心理与衰老——生命的三位一体结构及其调控机制》一书,04年5月北京中医出版社出版),自信对佛学“佛性”、道家“道”、“无”、“内丹”的内在含义,以及“道”与“德”之间的内在联系能够做到明了无误,也因此一直想翻译《道德经》以及用现代科学解释佛理,但一来时间关系,二来对世人会否相信信心不足,故而一直拖着。
  这次召开国际道家学术大会,善音大姐让我写一写《道德经》方面的文章,虽然自己对《道德经》涉猎不深,写的文章也不象论文,但佛日:“唯法施功德无量”,自己也应该为《道德经》的推广尽一份绵薄之力,并衷心地希望《道德经》能给现代人带来福慧,同时也为大会推一点波,助一丝澜。
  一、《道德经》总论
  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。无,名天地之始;有,名万物之母。故常无,欲以观其妙;常有,欲以观其徼。此两者同出而异名,同谓之玄。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。
  对于这一段,历代的人们都把这个“道”解释为宇宙之道、天地之道、自然之道等等,却没有与“德”联系起来。事实上,《道德经》论述的只是两个问题:“道”与“德”,“道”并不是宇宙之道、自然之道,而是个体修行也即修道的方法;“德”不是我们通常以为的道德或德行,而是修道者所应必备的特殊的世界观、方法论以及为人处世之方法。现代人把佛学和道家思想当成神秘文化,是由于他们修道的方法十分特别,并且需要修道者具备特殊的“德”。历代人们修道的多,知道修道需要先修特殊的“德”,而最终明了“道”为何物的人极少。《道德经》总论部分提出了修道的方法,后面极大部分却是论述修道之“德”的,所以只修道不知“德”者难于理解它,不实修只从文字上理解道为宇宙之道者更难于理解它。唯有修道能明了究竟者,方知“道”与“德”合二为一,道德经三字,提纲挈领,实已把全文的内容都概括无遗。
  故前人有把经文分为道经和德经两个部分,实是很有见地。对于没有实修过或尚未修持到练虚合道的人来说,道经的内容很难理解,或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,往往只是从字意上理解为某种规律的东西,但具体这个规律是什么,谁都说不上来,所以千百年来,《道德经》的译本越来越多,但是经中说些什么人们却越来越争执不下。
  同样,德经的内容就被人们说成是为人处世的方法、治家的方法、治国的方法等等,这倒是没有很大出入的,老子的本意,是要教给人一整套个体修道的方法,德是基础,道是德的升华。一个人如果没有德的基础,为人处世,小者治家,大者安邦治国,很可能都失败,那他也就不可能再有能力去修道。所以修“德”一者是为修道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,这可能也是人所共需的;另一方面,修道者更需要拥有宁静的心境、超脱的人生,这也缺“德”不可。噫!老子之苦心几人能解也,竟被人认为甘守柔弱、与世无争、甘居人下,是空谈之唯心大道。殊不知被现代唯我的人们看得一文不值的“德”,却是修道者不可或缺,少了就修不成道的东西。这一些,如果不是自己亲身去修道体验过,根本是不可能理解的东西。
  二、《道德经》的道经部分
  除总论部分外,《道德经》中论道的还包括:第四章中关键的一句是“和其光,同其尘”;第六章“谷神不死,是谓玄牝。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根。绵绵若存,用之不勤”;第十章“载营魄抱一,有无离乎?专气致柔,能婴儿乎?涤除玄览,能无疵乎”;第十四章是对修道者色、声、触、意等方面的一些要求;第十五章“孰能浊以止?静之徐清;孰能安以久?动之徐生”;第十六章“致虚极,守静笃。万物并作,吾以观复。夫物芸芸,各复归其根”;第二十一章“道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;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。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,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”;第二十五章“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寂兮寥兮,独立不改,周行而不殆,可以为天下母”;第四十二章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”;第五十二章“塞其兑,闭其门,终身不勤”;第五十六章“塞其兑,闭其门;挫其锐,解其纷;和其光,同其尘。是谓玄同”等等。
  三、有关《道德经》德经部分,在经文中占了很大部分,这是修道的基础,绝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。如果理解了这一点,我想对《道德经》的内容也就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,所以也没有必要一一地去解释,各人可以有各人不同的见解,很多地方在当今社会里可能也应修改,但无论如何,一定要通过实修,才能体会到修德与修道的内在联系,因此,这篇文章也就写这些吧。

道德经(王弼本)

晁说之序
王弼老子道德经二卷,真得老子之学欤,盖严君平指归之流也。其言仁义与礼,不能自用,必待道以用之,天地万物各得于一,岂特有功于老子哉。凡百学者,盖不可不知乎此也。予于是知弼本深于老子,而易则末矣。其于易,多假诸老子之旨,而老子无资于易者,其有余不足之迹,断可见也。呜呼,学其难哉!弼知佳兵者不祥之器,至於战胜,以丧礼处之,非老子之言,乃不知常善救人,故无弃人;常善救物,故无弃物。独得诸河上公,而古本无有也。赖傅奕能辩之尔。然弼题是书曰道德经,不析乎道德,而上下之,犹近于古欤!其文字则多谬误,殆有不可读者,令人惜之。尝谓,弼之于老子,张湛之于列子,郭象之于庄子,杜预之于左氏,范甯之于穀梁,毛苌之于诗,郭璞之于尔雅,完然成一家之学,后世虽有作者,未易加也。予既缮写弼书,并以记之。
政和乙未十月丁丑
嵩山晁说之鄜畤记。
克伏诵咸平,圣语有曰,老子道德经治世之要,明皇解虽灿然可观,王弼所注,言简意深,真得老氏清净之旨。克自此求弼所注甚力,而近世希有,盖久而后得之,往岁摄建宁学官,尝以刊行,既又得晁以道先生所题本,不分道德而上下之,亦无篇目,喜其近古,缮写藏之,干道庚寅,分教京口,复镂板以传,若其字之谬讹,前人已不能证,克焉敢辄易,姑俟夫知者。
三月二十四日左从事郎充镇江府府学教授熊克谨记
第一章 道可道,非常道。名可名,非常名。 可道之道,可名之名,指事造形,非其常也。故不可道,不可名也。无名天地之始,有名万物之母。 凡有皆始于无,故“未形”、“无名”之时则为万物之始,及其“有形”、“有名”之时,则长之育之,亭之毒之,为其母也。言道以无形无名始成万物,以始以成而不知其所以玄之又玄也。故常无欲,以观其妙; 妙者,微之极也。万物始于微而后成,始于无而后生。故常无欲空虚,可以观其始物之妙。 常有欲,以观其徼。 徼,归终也。凡有之为利,必以无为用。欲之所本,适道而后济。故常有欲,可以观其终物之徼也。此两者同出而异名,同谓之玄,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。 两者,始与母也。同出者,同出于玄也。异名,所施不可同也。在首则谓之始,在终则谓之母。玄者,冥也,默然无有也。始母之所出也,不可得而名,故不可言,同名曰玄,而言谓之玄者,取于不可得而谓之然也。谓之然则不可以定乎一玄而已,则是名则失之远矣。故曰,玄之又玄也。众妙皆从同而出,故曰众妙之门 也。
第二章  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。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故有无相生,难易相成,长短相较,高下相倾,音声相和,前后相随。 美者,人心之所乐进也;恶者,人心之所恶疾也。美恶,犹喜怒也;善不善,犹是非也。喜怒同根,是非同门,故不可得偏举也,此六者皆陈自然不可偏举之明数也。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, 自然已足,为则败也。 行不言之教;万物作焉而不辞,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 智慧自备,为则伪也。 功成而弗居。 因物而用,功自彼成,故不居也。夫唯弗居,是以不去。 使功在己,则功不可久也。
第三章   不尚贤,使民不争;不贵难得之货,使民不为盗;不见可欲,使民心不乱。 贤,犹能也。尚者,嘉之名也。贵者,隆之称也。唯能是任,尚也曷为;唯用是施,贵之何为。尚贤显名,荣过其任,为而常校能相射。贵货过用,贪者竞趣,穿窬探箧,没命而盗,故可欲不见,则心无所乱也。是以圣人之治,虚其心,实其腹, 心怀智而腹怀食,虚有智而实无知也。 弱其志,强其骨。 骨无知以干,志生事以乱,心虚则志弱也。 常使民无知无欲。 守其真也。 使夫智者不敢为也。知者谓知为也。 为无为,则无不治。
第四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,渊兮似万物之宗;挫其锐,解其纷,和其光,同其尘,湛兮似或存。吾不知谁之子,象帝之先。夫执一家之量者,不能全家。执一国之量者,不能成国。穷力举重,不能为用,故人虽知,万物治也,治而不以二仪之道,则不能赡也。地虽形魄,不法于天 则不能全其宁。天虽精象,不法于道则不能保其精。冲而用之,用乃不能穷满以造实,实来则溢,故冲而用之,又复不盈,其为无穷亦已极矣。形虽大,不能累其体,事虽殷,不能充其量,万物舍此而求主,主其安在乎。不亦渊兮似万物之宗乎。锐挫而无损,纷解而不劳,和光而不污,其体同尘而不渝,其真不亦湛兮似或存 乎。地守其形,德不能过其载,天慊其象,德不能过其覆,天地莫能及之,不亦似帝之先乎。帝,天帝也。
第五章   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;天地任自然,无为无造,万物自相治理,故不仁也。仁者必造立施化,有恩有为,造立施化则物失其真,有恩有为,列物不具存,物不具存,则不足以备载矣。地不为兽生刍,而兽食刍;不为人生狗,而人食狗。无为于万物而万物各适其所用,则莫不赡矣。若慧由己树,未足任也。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。 圣人与天地合其德,以百姓比刍狗也。 天地之间,其犹橐龠乎﹖虚而不屈,动而愈出。 橐,排橐也。龠,乐龠也。橐龠之中,空洞无情,无为故虚,而不得穷,屈动而不可竭尽也。天地之中,荡然任自然,故不可得而穷,犹若橐龠也。多言数穷,不如守中。 愈为之则愈失之矣。物树其恶,事错其言,不济不言,不理必穷之数也。橐龠而守数中,则无穷尽,弃己任物,则莫不理。若橐龠有意于为声也,则不足以共吹者之求也。
第六章   谷神不死,是谓玄牝。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根。绵绵若存,用之不勤。谷神,谷中央无。谷也,无形无影,无逆无违,处卑不动,守静不衰,谷以之成而不见其形,此至物也。处卑而不可得名,故谓天地之根,绵绵若存,用之不 勤。门,玄牝之所由也,本其所由,与极同体,故谓之天地之根也。欲言存邪,则不见其形,欲言亡邪,万物以之生。故绵绵若存也,无物不成,用而不劳也。故曰,用而不勤也。
第七章   天长地久。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,以其不自生,自生则与物争,不自生则物归也。 故能长生。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;外其身而身存。非以其无私邪,故能成其私。 无私者,无为于身也。身先身存,故曰,能成其私也。
第八章   上善若水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,处众人之所恶,人恶卑也。   故几于道。 道无水有,故曰,几也。 居善地,心善渊,与善仁,言善信,正善治,事善能,动善时。夫唯不争,故无尤。 言人皆应于治道也。
第九章   持而盈之,不如其已;持,谓不失德也。既不失其德又盈之,势必倾危。故不如其已者,谓乃更不如无德无功者也。 揣而棁之,不可长保。 既揣末令尖,又锐之令利,势必摧 故不可长保也。 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;不若其已。 富贵而骄,自遗其咎。 不可长保也。 功成身退,天之道也。 四时更运,功成则移。
第十章   载营魄抱一,能无离乎﹖载,犹处也。营魄,人之常居处也,一人之真也。言人能处常居之宅,抱一清神,能常无离乎,则万物自宾矣。 专气致柔,能婴儿乎﹖ 专,任也,致极也,言任自然之气。致,至柔之和,能若婴儿之无所欲乎,则物全而性得矣。涤除玄览,能无疵乎﹖ 玄,物之极也,言能涤除邪饰,至於极览,能不以物介其明。疵之其神乎,则终与玄同也。 爱国治民,能无知乎﹖ 任术以求成,运数以求匿者,智也。玄览无疵,犹绝圣也。治国无以智,犹弃智也。能无以智乎,则民不辟而国治之也。天门开阖,能为雌乎﹖ 天门,天下之所从由也。开阖,治乱之际也,或开或阖,经通于天下,故曰,天门开阖也。雌,应而不倡,因而不为,言天门开阂能为雌乎,则物自宾而处自安矣。明白四达,能无为乎﹖ 言至明四达,无迷无惑,能无以为乎,则物化矣。所谓道常无为,侯王若能守,则万物自化。 生之, 不塞其原也。 畜之。 不禁其性也。 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长而不宰,是谓玄德。不塞其原,则物自生,何功之有。不禁其性,则物自济,何为之恃。物自长足,不吾宰成,有德无生,非玄如何。凡言玄德,皆有德而不知其主,出乎幽冥。
第十一章   三十辐,共一毂,当其无,有车之用。毂所以能统三十辐者,无也,以其无能受物之故,故能以实统众也。 埏埴以为器,当其无,有器之用。凿户牖以为室,当其无,有室之用。故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。 木埴,壁之所以成,三者而皆以无为用也。言无者,有之所以为利,皆赖无以为用也。
第十二章   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聋,五味令人口爽,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,爽,差失也,失口之用,故谓之爽。夫耳目口心,皆顺其性也,不以顺性命,反以伤自然,故曰聋、盲、爽、狂也。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。 难得之货,塞人正路,故令人行妨也。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,故去彼取此。 为腹者以物养己,为目者以物役己,故圣人不为目也。
第十三章   宠辱若惊,贵大患若身。何谓宠辱若惊﹖宠为下,得之若惊,失之若惊,是谓宠辱若惊。宠必有辱,荣必有患,惊辱等,荣患同也。为下,得宠辱荣患若惊,则不足以乱天下也。 何谓贵大患若身﹖ 大患,荣宠之属也。生之厚,必入死之地,故谓之大患也。人迷之于荣宠,返之于身,故曰大患若身也。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, 由有其身也。 及吾无身, 归之自然也。 吾有何患﹖故贵以身为天下,若可寄天下; 无以易其身,故曰贵也。如此乃可以托天下也。 爱以身为天下,若可托天下。无物可以损其身,故曰爱也。如此乃可以寄天下也,不以宠辱荣患损易其身,然后乃可以天下付之也。
第十四章   视之不见名曰夷,听之不闻名曰希,搏之不得名曰微。此三者,不可致诘,故混而为一。无状无象,无声无响,故能无所不通,无所不往,不得而知,更以我耳目体,不知为名,故不可致诘,混而为一也。 其上不皦,其下不昧。绳绳不可名,复归于无物。是谓无状之状,无物之象,欲言无邪,而物由以成。欲言有邪,而不见其形,故曰,无状之状,无物之象也。 是谓惚恍。 不可得而定也。 迎之不见其首,随之不见其后。执古之道,以御今之有。 有,有其事。能知古始,是谓道纪。 无形无名者,万物之宗也。虽今古不同,时移俗易,故莫不由乎此,以成其治者也。故可执古之道,以御今之有,上古虽远,其道存焉,故虽在,今可以知古始也。
第十五章   古之善为士者,微妙玄通,深不可识。夫唯不可识,故强为之容﹕豫兮若冬涉川,冬之涉川,豫然若欲度,若不欲度,其情不可得见之貌也。 犹兮若畏四邻, 四邻合攻,中央之主,犹然不知所趣向者也。上德之人,其端兆不可睹,德趣不可见,亦犹此也。 俨兮其若客,涣兮若冰之将释,敦兮其若朴,旷兮其若谷,浑兮其若浊。凡此诸若,皆言其容,象不可得而形名也。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﹖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﹖ 夫晦以理物则得明,浊以静物则得清,安以动物则得生,此自然之道也。孰能者,言其难也。徐者,详慎也。保此道者不欲盈, 盈必溢也。 夫唯不盈,故能蔽不新成。 蔽,覆盖也。
第十六章   致虚极,守静笃。言致虚,物之极笃;守静,物之真正也。 万物并作, 动作生长。 吾以观复。 以虚静观其反复。凡有起于虚,动起于静,故万物虽并动作,卒复归于虚静,是物之极笃也。 夫物芸芸,各复归其根。各反其所始也。 归根曰静,是曰复命。复命曰常, 归根则静,故曰静。静则复命,故曰复命也。复命则得性命之常,故曰常也。 知常曰明。不知常,妄作凶。 常之为物,不偏不彰,无皦昧之状,温凉之象,故曰知常曰明也。唯此复乃能包通万物,无所不容,失此以往,则邪入乎分,则物离其分,故曰不知常,则妄作凶也。知常容, 无所不包通也。 容乃公, 无所不包通,则乃至於荡然公平也。 公乃王, 荡然公平,则乃至於无所不周普也。 王乃天, 无所不周普,则乃至於同乎天也。 天乃道,与天合德,体道大通,则乃至於极虚无也。 道乃久, 穷极虚无,得道之常,则乃至於不有极也。 没身不殆。 无之为物,水火不能害,金石不能残。用之于心则虎兕无所投其齿角,兵戈无所容其锋刃,何危殆之有乎。

第十七章   大上,下知有之, 大上,谓大人也。大人在上,故曰大上。大人在上,居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,万物作焉而不为始,故下知有之而已,言从上也。 其次亲而誉之,不能以无为居事,不言为教,立善行施,使下得亲而誉之也。 其次畏之, 不能复以恩仁令物,而赖威权也。 其次侮之。 不能法以正齐民,而以智治国,下知避之,其令不从,故曰,侮之也。信不足焉,有不信焉。 夫御体失性则疾病生,辅物失真则疵衅作。信不足焉,则有不信,此自然之道也。已处不足,非智之所齐也。 悠兮其贵言,功成事遂,百姓皆谓我自然。自然,其端兆不可得而见也,其意趣不可得而睹也,无物可以易其言,言必有应,故曰,悠兮其贵言也。居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,不以形立物,故功成事遂,而百姓不知其所以然也。

第十八章   大道废,有仁义; 失无为之事,更以施慧立善道,进物也。 智慧出,有大伪; 行术用明,以察奸伪;趣睹形见,物知避之。故智慧出则大伪生也。 六亲不和,有孝慈;国家昏乱,有忠臣。甚美之名生于大恶,所谓美恶同门。六亲,父子兄弟夫妇也。若六亲自和,国家自治,则孝慈忠臣不知其所在矣。鱼相忘于江湖之道,则相濡之德生也。

第十九章   绝圣弃智,民利百倍;绝仁弃义,民复孝慈;绝巧弃利,盗贼无有。此三者以为文不足,故令有所属﹕见素抱朴,少私寡欲。圣智,才之善也。仁义,人之善也。巧利,用之善也。而直云绝,文甚不足,不令之有所属,无以见其指,故曰,此三者以为文而未足,故令人有所属,属之于素朴寡欲。
第二十章   绝学无忧,唯之与阿,相去几何﹖善之与恶,相去若何﹖人之所畏,不可不畏。下篇,为学者日益,为道者日损。然则学求益所能,而进其智者也,若将无欲而足,何求于益。不知而中,何求于进。夫燕雀有匹,鸠鸽有仇,寒乡之民,必 知旃裘,自然已足,益之则忧。故续凫之足,何异截鹤之颈,畏誉而进,何异畏刑。唯阿美恶,相去若何?故人之所畏,吾亦异焉,未敢恃之以为用也。荒兮其未央哉﹗ 叹与俗相返之远也。 众人熙熙,如享太牢,如春登台。 众人迷于美进,惑于荣利,欲进心竞,故熙熙如享太牢,如春登台也。 我独泊兮其未兆,如婴儿之未孩;言我廓然,无形之可名,无兆之可举,如婴儿之未能孩也。 儽儽兮,若无所归。 若无所宅。 众人皆有余,而我独若遗。 众人无不有怀有志,盈溢胸心,故曰,皆有余也。我独廓然,无为无欲,若遗失之也。我愚人之心也哉﹗ 绝愚之人,心无所别析,意无所美恶,犹然其情不可睹,我颓然若此也。 沌沌兮, 无所别析,不可为名。 俗人昭昭, 耀其光也。 我独若昏。俗人察察,分别别析也。 我独闷闷。澹兮其若海, 情不可睹。 飂兮若无止。 无所系絷。 众人皆有以, 以,用也。皆欲有所施用也。 而我独顽似鄙。 无所欲为,闷闷昏昏,若无所识,故曰,顽且鄙也。我独异于人,而贵食母。 食母,生之本也。人者皆弃生民之本,贵末饰之华,故曰,我独欲异于人。
第二十一章   孔德之容,惟道是从。 孔,空也,惟以空为德,然后乃能动作从道。 道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 恍惚无形,不系之叹。 惚兮恍兮,其中有象;恍兮惚兮,其中有物。以无形始物,不系成物,万物以始以成,而不知其所以然,故曰,恍兮惚兮,其中有象也。 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; 窈、冥,深远之叹,深远不可得而见。然而万物由之,其可得见,以定其真。故曰,窈兮冥兮,其中有精也。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。 信,信验也。物反窈冥,则真精之极得,万物之性定。故曰,其精甚真,其中有信也。 自今及古,其名不去, 至真之极,不可得名,无名则是其名也。自古及今,无不由此而成,故曰,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也。以阅众甫。 众甫,物之始也。以无名说万物始也。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﹖以此。 此上之所云也。言吾何以知万物之始于无哉,以此知之也。
第二十二章   曲则全,不自见其明则全也。 枉则直, 不自是则其是彰也。 洼则盈, 不自伐则其功有也。 敝则新, 不自矜则其德长也。 少则得,多则惑。 自然之道亦犹树也,转多转远其根,转少转得其本。多则远其真,故曰惑也;少则得其本,故曰得也。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。 一,少之极也。式,犹则之也。 不自见故明,不自是故彰,不自伐故有功,不自矜故长。夫唯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古之所谓曲则全者,岂虚言哉﹗诚全而归之。
第二十三章   希言自然。听之不闻名曰希,下章言,道之出言,淡兮其无味也,视之不足见,听之不足闻,然则无味不足听之,言乃是自然之至言也。 故飘风不终朝,骤雨不终日。孰为此者﹖天地。天地尚不能久,而况于人乎﹖言暴疾美兴不长也。 故从事于道者,道者同于道, 从事,谓举动,从事于道者也。道以无形无为成济万物,故从事于道者,以无为为君,不言为教,绵绵若存而物得其真,与道同体,故曰同于道。德者同于德, 德,少也,少则得,故曰得也。行得则与得同体,故曰,同于得也。 失者同于失。 失,累多也,累多则失,故曰失也。行失则与失同体,故曰,同于失也。 同于道者,道亦乐得之;同于德者,德亦乐得之;同于失者,失亦乐得之。言随行其所,故同而应之。 信不足焉,有不信焉。 忠信不足于下,焉有不信也。

第二十四章   企者不立, 物尚进则失安,故曰,企者不立。 跨者不行,自见者不明,自是者不彰,自伐者无功,自矜者不长。其在道也,曰余食赘行。 其唯于道而论之,若却至之行,盛馔之余也。本虽美,更可薉也。虽有功而自伐之,故更为疣赘者也。物或恶之,故有道者不处。

第二十五章   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 混然不可得而知,而万物由之以成,故曰混成也。不知其谁之子,故先天地生。 寂兮寥兮,独立而不改, 寂寥,无形体也。无物之匹,故曰独立也。返化终始,不失其常,故曰不改也。周行而不殆,可以为天下母。 周行无所不至而免殆,能生全大形也,故可以为天下母也。 吾不知其名, 名以定形,混成无形,不可得而定,故曰,不知其名也。 字之曰道,夫名以定形,字以称可,言道取于无物而不由也。是混成之中,可言之称最大也。 强为之名,曰大。 吾所以字之曰道者,取其可言之称最大也。责其字定之所由,则系于大,大有系,则必有分,有分则失其极矣。故曰,强为之名曰大。大曰逝, 逝,行也。不守一大体而已。周行无所不至,故曰逝也。 逝曰远,远曰反。 远,极也。周无所不穷极,不偏于一。逝故曰远也,不随于所适,其体独立,故曰反也。故道大,天大,地大,王亦大。 天地之性,人为贵,而王是人之主也。虽不职大亦复为大与三匹,故曰,王亦大也。 域中有四大, 四大,道、天、地、王也。凡物有称有名则非其极也,言道则有所由,有所由然后谓之为道,然则是道,称中之大也,不若无称之大也。无称不可得而名曰域也,道天地王皆在乎无称之内,故曰,域中有四大者也。而王居其一焉。 处人主之大也。 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 法,谓法则也。人不违地,乃得全安,法地也。地不违天,乃得全载,法天也。天不违道,乃得全覆,法道也。道不违自然,乃得其性,法自然者。在方而法方,在圆而法圆,于自然无所违,自然者,无称之言,穷极之辞也。用智不及无知,而形魄不及精象,精象不及无形,有仪不及无仪,故转相法也。道顺自然,天故 资焉。天法于道,地故则焉。地法于天,人故象焉。所以为主其一之者,主也。

第二十六章   重为轻根,静为躁君。 凡物轻不能载重,小不能镇大。不行者使行,不动者制动,是以重必为轻根,静必为躁君也。 是以圣人终日行不离辎重。 以重为本,故不离。虽有荣观,燕处超然。 不以经心也。 奈何万乘之主,而以身轻天下﹖轻则失本,躁则失君。 轻不镇重也,失本为丧身也,失君为失君位也。
第二十七章   善行无辙迹,顺自然而行,不造不始,故物得至而无辙迹也。 善言无瑕谪; 顺物之性,不别不析,故无瑕谪可得其门也。 善数不用筹策; 因物之数不假形也。 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,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。因物自然,不设不施,故不用关楗绳约而不可开解也。此五者皆言不造不施,因物之性,不以形制物也。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,故无弃人; 圣人不立形名以检于物,不造进向以殊弃不肖,辅万物之自然而不为始,故曰无弃人也。不尚贤能,则民不争,不贵难得之货,则民不为盗,不见可欲,则民心不乱。常使民心无欲无惑,则无弃人矣。常善救物,故无弃物,是谓袭明。故善人者,不善人之师; 举善以师不善,故谓之师矣。 不善人者,善人之资。 资,取也。善人以善齐不善,以善弃不善,故不善人善人之所取也。不贵其师,不爱其资,虽智大迷, 虽有其智,自任其智,不因物,于其道必失。故曰,虽智大迷。 是谓要妙。

第二十八章   知其雄,守其雌,为天下谿。为天下谿,常德不离,复归于婴儿。 雄,先之属;雌,后之属也。知为天下之先也,必后也,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也。谿不求物而物自归之,婴儿不用智而合自然之智。知其白,守其黑,为天下式。 式,模则也。 为天下式,常德不忒, 忒,差也。 复归于无极。 不可穷也。 知其荣,守其辱,为天下谷,常德乃足,复归于朴。 此三者,言常反终,后乃德全其所处也。下章云,反者道之动也。功不可取,常处其母也。朴散则为器,圣人用之,则为官长, 朴,真也。真散则百行出,殊类生,若器也。圣人因其分散,故为之立官长。以善为师,不善为资,移风易俗,复使归于一也。 故大制不割。大制者,以天下之心为心,故无割也。
第二十九章  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,吾见其不得已。天下神器,神,无形无方也。器,合成也。无形以合,故谓之神器也。 不可为也,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 万物以自然为性,故可因而不可为也。可通而不可执也。物有常性,而造为之,故必败也。物有往来而执之,故必失矣。故物或行或随,或歔或吹。或强或羸,或挫或隳。是以圣人去甚,去奢,去泰。 凡此诸或,言物事逆顺反复,不施为执割也。圣人达自然之至,畅万物之情,故因而不为,顺而不施。除其所以迷,去其所以惑,故心不乱而物性自得之也。
第三十章   以道佐人主者,不以兵强天下。以道佐人主,尚不可以兵强于天下,况人主躬于道者乎。 其事好还。 为始者务欲立功生事,而有道者务欲还反无为,故云,其事好还也。 师之所处,荆棘生焉。大军之后,必有凶年。言师凶害之物也。无有所济,必有所伤,贼害人民,残荒田亩,故曰荆棘生焉。 善者果而已,不以取强。 果,犹济也。言善用师者,趣以济难而已矣,不以兵力取强于天下也。果而勿矜,果而勿伐,果而勿骄。 吾不以师道为尚,不得已而用,何矜骄之有也。 果而不得已,果而勿强。 言用兵虽趣功,果济难,然时故不得已当复用者,但当以除暴乱,不遂用果以为强也。物壮则老,是谓不道,不道早已。 壮,武力暴兴,喻以兵强于天下者也。飘风不终朝,骤雨不终日,故暴兴必不道早已也。
第三十一章   夫佳兵者,不祥之器,物或恶之,故有道者不处。君子居则贵左,用兵则贵右。兵者不祥之器,非君子之器,不得已而用之,恬淡为上。胜而不美,而美之者,是乐杀人。夫乐杀人者,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。吉事尚左,凶事尚右。偏将军居左,上将军居右,言以丧礼处之。杀人之众,以哀悲泣之,战胜,以丧礼 处之。
第三十二章   道常无名,朴虽小,天下莫能臣也。侯王若能守之,万物将自宾。道无形不系常,不可名,以无名为常。故曰道常无名也。朴之为物,以无为心也,亦无名,故将得道莫若守朴,夫智者可以能臣也,勇者可以武使也,巧者可 以事役也,力者可以重任也,朴之为物,愦然不偏,近于无有,故曰,莫能臣也。抱朴无为,不以物累其真,不以欲害其神,则物自宾而道自得也。天地相合,以降甘露,民莫之令而自均。 言天地相合,则甘露不求而自降;我守其真性无为,则民不令而自均也。 始制有名,名亦既有,夫亦将知止,知止所以不殆。 始制,谓朴散始为官长之时也。始制官长,不可不立名分以定尊卑,故始制有名也,过此以往将争锥刀之末,故曰,名亦既有,夫亦将知止也,遂任名以号物,则失治之母,故知止所以不殆也。譬道之在天下,犹川谷之于江海。 川谷之以求江与海,非江海召之,不召不求而自归者,世行道于天下者,不令而自均,不求而自得,故曰,犹川谷之与江海也。
第三十三章   知人者智,自知者明。知人者,智而已矣,未若自知者超智之上也。 胜人者有力,自胜者强。 胜人者,有力而已矣,未若自胜者无物以损其力,用其智于人,未若用其智于己也。用其力于人,未若用其力于己也。明用于己,则物无避焉,力用于己,则物无改焉。知足者富。 知足自不失,故富也。 强行者有志。 勤能行之,其志必获,故曰强行者有志矣。 不失其所者久。 以明自察,量力而行,不失其所,必获久长矣。 死而不亡者寿。虽死而以为生之道,不亡乃得全其寿,身没而道犹存,况身存而道不卒乎。
第三十四章   大道氾兮,其可左右。言道氾滥,无所不适,可左右上下周旋而用,则无所不至也。 万物恃之而生而不辞,功成不名有。衣养万物而不为主,常无欲,可名于小; 万物皆由道而生,既生而不知所由,故天下常无欲之时,万物各得其所,若道无施于物,故名于小矣。万物归焉而不为主,可名为大。 万物皆归之以生,而力使不知其所由,此不为小,故复可名于大矣。 以其终不自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 为大于其细,图难于其易。
第三十五章   执大象,天下往。大象,天象之母也,不寒不温不凉,故能包统万物,无所犯伤,主若执之,则天下往也。 往而不害,安平太。 无形无识,不偏不彰,故万物得往而不害妨也。 乐与饵,过客止。道之出口,淡乎其无味,视之不足见,听之不足闻,用之不可既。言道之深大,人闻道之言乃更不如乐与饵应时感悦人心也。乐与饵则能令过客止,而道之出言,淡然无味,视之不足见则不足以悦其目,听之不足闻则不足以娱其耳,若无所中然乃用之不可穷极也。
第三十六章   将欲歙之,必固张之;将欲弱之,必固强之;将欲废之,必固兴之;将欲夺之,必固与之。是谓微明。将欲除强梁,去暴乱,当以此四者。因物之性,令其自戮,不假刑为大,以除将物也,故曰微明也。足其张,令之足而又求其张,则众所歙也,与其张之不足而改其求张者,愈益而已,反危。柔弱胜刚强。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 利器,利国之器也。唯因物之性,不假刑以理物,器不可睹,而物各得其所,则国之利器也。示人者,任刑也。刑以利国,则失矣。鱼脱于渊则必见失矣。利国器而立刑以示人,亦必失也。
第三十七章   道常无为 顺自然也。 而无不为。 万物无不由为,以治以成也。 侯王若能守之,万物将自化。化而欲作,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。 化而欲作,作欲成也。吾将镇之无名之朴,不为主也。无名之朴,夫亦将无欲。 无欲竞也。 不欲以静,天下将自定。
第三十八章   上德不德,是以有德;下德不失德,是以无德。上德无为而无以为;下德为之而有以为。上仁为之而无以为;上义为之而有以为。上礼为之而莫之应,则攘臂而扔之。故失道而后德,失德而后仁,失仁而后义,失义而后礼。夫礼者,忠信之薄,而乱之首。前识者,道之华,而愚之始。是以大丈夫处其厚,不居其 薄;处其实,不居其华。故去彼取此。德者,得也。常得而无丧,利而无害,故以德为名焉。何以得德?由乎道也。何以尽德?以无为用。以无为用则莫不载也,故物无焉,则无物不经,有焉,则 不足以免其生。是以天地虽广,以无为心。圣王虽大,以虚为主。故曰,以复而视,则天地之心见。至日而思之,则先王之至睹也。故灭其私而无其身,则四海莫不瞻,远近莫不至。殊其己而有其心,则一体不能自全,肌骨不能相容,是以上德之人,唯道是用。不德其德,无执无用,故能有德而无不为,不求而得,不为而成, 故虽有德而无德名也。下德求而得之,为而成之,则立善以治物,故德名有焉。求而得之必有失焉,为而成之必有败焉,善名生则有不善应焉,故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也。无以为者,无所偏为也。凡不能无为而为之者,皆下德也。仁义礼节是也,将明德之上下,辄举下德以对上德,至於无以为,极下德下之量,上仁是也,足及于 无以为而犹为之焉。为之而无以为,故有为,为之患矣。本在无为,母在无名,弃本舍母而适其子,功虽大焉,必有不济。名虽美焉,伪亦必生。不能不为而成,不兴而治,则乃为之,故有宏普博施仁爱之者,而爱之无所偏私,故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也。爱不能兼,则有抑抗正真而义理之者,忿枉祐直,助彼攻此物事而有以心为 矣,故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也。直不能笃则有游饰修文,礼敬之者,尚好修敬,校责往来,则不对之闲,忿怒生焉。故上礼为之而莫之应,则攘臂而扔之。夫大之极也,其唯道乎,自此已往,岂足尊哉。故虽德盛业大,富而有万物,犹各得其德,虽贵以无为用,不能舍无以为体也,不能舍无以为体则失其为大矣,所谓失道而后 德也。以无为用,德其母,故能己不劳焉而物无不理。下此已往,则失用之母,不能无为而贵博施,不能博施而贵正直,不能正直而贵饰敬,所谓失德而后仁,失仁而后义,失义而后礼也。夫礼也,所始首于忠信不笃,通简不阳,责备于表,机微争制,夫仁义发于内,为之犹伪,况务外饰而可久乎。故夫礼者,忠信之薄而乱之 首也。前识者,前人而识也,即下德之伦也。竭其聪明以为前识,役其智力以营庶事,虽德其情,奸巧弥密,虽丰其誉,愈丧笃实。劳而事昏,务而治薉,虽竭圣智而民愈害。舍己任物,则无为而泰。守夫素朴,则不顺典制,听彼所获,弃此所守,识道之华而愚之首,故茍得其为功之母,则万物作焉而不辞也。万事存焉而不劳 也,用不以形,御不以名,故仁义可显,礼敬可彰也。夫载之以大道,镇之以为名,则物无所尚,志无所营,各任其贞,事用其诚,则仁德厚焉,行义正焉,礼敬清焉,弃其所载,舍其所生,用其成形,役其聪明,仁则诚焉,义其竞焉,礼其争焉,故仁德之厚,非用仁之所能也,行义之正,非用义之所成也。礼敬之清,非用礼 之所济也。载之以道,统之以母,故显之而无所尚,彰之而无所竞,用夫无名,故名以笃焉。用夫无形,故形以成焉。守母以存其子,崇本以举其末,则形名俱有而邪不生。大美配天而华不作,故母不可远,本不可失。仁义,母之所生,非可以为母。形器,匠之所成,非可以为匠也。舍其母而用其子,弃其本而适其末,名则有 所分,形则有所止,虽极其大,必有不周,虽盛其美,必有忧患,功在为之,岂足处也。
第三十九章   昔之得一者,昔,始也。一,数之始而物之极也。各是一物之生,所以为主也。物皆各得此一以成,既成而舍以居成,居成则失其母,故皆裂发歇竭灭蹶也。 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神得一以灵,谷得一以盈,万物得一以生,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。其致之,各以其一致此清、宁、灵、盈、生、贞。 天无以清将恐裂, 用一以致清耳,非用清以清也。守一则清不失,用清则恐裂也。故为功之母,不可舍也。是以皆无用其功,恐丧其本也。地无以宁将恐发,神无以灵将恐歇,谷无以盈将恐竭,万物无以生将恐灭,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蹶。故贵以贱为本,高以下为基。是以侯王自称孤﹑寡﹑不谷。此非以贱为本邪﹖非乎﹖故致数舆无舆,不欲琭琭如玉,珞珞如石。清不能为清,盈不能为盈,皆有其母以存其形,故清不足贵,盈不足多,贵在其母,而母无贵形。贵乃以贱为本,高乃以下为基,故致数舆乃无舆也,玉石琭琭珞珞,体尽于形,故不欲也。
第四十章   反者道之动, 高以下为基,贵以贱为本,有以无为用,此其反也。动皆知其所无,则物通矣。故曰,反者道之动也。 弱者道之用。 柔弱同通,不可穷极。天下万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。 天下之物皆以有为生,有之所始,以无为本,将欲全有,必反于无也。
第四十一章   上士闻道,勤而行之;有志也。 中士闻道,若存若亡;下士闻道,大笑之。不笑,不足以为道。故建言有之﹕ 建,犹立也。 明道若昧, 光而不耀。 进道若退, 后其身而身先,外其身而身存。夷道若颣, 颣, 也。大夷之道,因物之性,不执平以割物,其平不见,乃更反若颣 也。 上德若谷, 不德其德,无所怀也。 大白若辱, 知其白,守其黑,大白然后乃得。广德若不足, 广德不盈,廓然无形,不可满也。 建德若偷, 偷,匹也。建德者,因物自然,不立不施,故若偷匹。 质真若渝, 质真者,不矜其真,故渝。 大方无隅, 方而不割,故无隅也。大器晚成, 大器成天下不持全别,故必晚成也。 大音希声, 听之不闻名曰希,不可得闻之音也。有声则有分,有分则不宫而商矣,分则不能统众,故有声者非大音也。 大象无形,有形则有分,有分者不温则炎,不炎则寒。故象而形者,非大象。 道隐无名。夫唯道,善贷且成。 凡此诸善,皆是道之所成也。在象则为大象,而大象无形。在音则为大音,而大音希声。物以之成而不见其成形,故隐而无名也。贷之非唯供其乏而已,一贷之则足以永终其德,故曰善贷也。成之不如机匠之裁,无物而不济其形,故曰善成。
第四十二章   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。人之所恶,唯孤﹑寡﹑不谷,而王公以为称。故物或损之而益,或益之而损。万物万形,其归一也,何由致一,由于无也。由无乃一,一可谓无,已谓之一,岂得无言乎。有言有一,非二如何,有一有二,遂生乎三,从无之有,数尽乎 斯,过此以往,非道之流,故万物之生,吾知其主,虽有万形,冲气一焉。百姓有心,异国殊风,而得一者,王侯主焉。以一为主,一何可舍,愈多愈远,损则近之,损之至尽,乃得其极。既谓之一,犹乃至三,况本不一而道可近乎,损之而益,岂虚言也。 人之所教,我亦教之。 我之非强使人从之也,而用夫自然,举其至理,顺之必吉,违之必凶。故人相教,违之自取其凶也,亦如我之教人,勿违之也。强梁者不得其死,吾将以为教父。 强梁则必不得其死。人相教为强梁,则必如我之教人不当为强梁也。举其强梁不得其死以教邪。若云顺吾教之必吉也,故得其违教之徒,适可以为教父也。
第四十三章   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。气无所不入,水无所不出于经。 无有入无闲,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。 虚无柔弱,无所不通,无有不可穷,至柔不可折,以此推之,故知无为之有益也。 不言之教,无为之益,天下希及之。
第四十四章   名与身孰亲﹖尚名好高,其身必疏。 身与货孰多﹖ 贪货无厌,其身必少。 得与亡孰病﹖ 得多利而亡其身,何者为病也。 是故甚爱必大费,多藏必厚亡, 甚爱不与物通,多藏不与物散,求之者多,攻之者众,为物所病,故大费厚亡也。知足不辱,知止不殆,可以长久。
第四十五章   大成若缺,其用不弊。随物而成,不为一象,故若缺也。 大盈若冲,其用不穷。 大盈冲足,随物而与,无所爱矜,故若冲也。 大直若屈, 随物而直,直不在一,故若屈也。 大巧若拙, 大巧,因自然以成器,不造为异端,故若拙也。大辩若讷。 大辩因物而言,己无所造,故若讷也。 躁胜寒,静胜热。清静为天下正。 躁罢然后胜寒,静无为以胜热,以此推之,则清静为天下正也。静则全物之真,躁则犯物之性,故惟清静乃得如上诸大也。
第四十六章   天下有道,却走马以粪。天下有道,知足知止,无求于外,各修其内而已,故却走马以治田粪也。 天下无道,戎马生于郊。 贪欲无厌,不修其内,各求于外,故戎马生于郊也。 祸莫大于不知足;咎莫大于欲得。故知足之足,常足矣。

第四十七章   不出户,知天下;不窥牖,见天道。事有宗,而物有主,途虽殊而同归也,虑虽百而其致一也。道有大常,理有大致,执古之道,可以御今,虽处于今,可以知古始,故不出户,窥牖而可知也。 其出弥远,其知弥少。无在于一而求之于众也,道视之不可见,听之不可闻,搏之不可得,如其知之,不须出户,若其不知,出愈远愈迷也。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,不见而名, 得物之致,故虽不行而虑可知也。识物之宗,故虽不见,而是非之理可得而名也。不为而成。 明物之性,因之而已。故虽不为而使之成矣。
第四十八章   为学日益,务欲进其所能,益其所习。 为道日损。 务欲反虚无也。 损之又损,以至於无为。无为而无不为。 有为则有所失,故无为乃无所不为也。 取天下常以无事, 动常因也。 及其有事,自己造也。 不足以取天下。 失统本也。
第四十九章   圣人无常心,以百姓心为心。动常因也。 善者,吾善之;不善者,吾亦善之, 各因其用则善不失也。 德善。 无弃人也。 信者,吾信之;不信者,吾亦信之,德信。圣人在,天下歙歙,为天下浑其心,百姓皆注其耳目,各用聪明。 圣人皆孩之。 皆使和而无欲,如婴儿也。夫天地设位,圣人成能,人谋鬼谋,百姓与能者,能者与之,资者取之,能大则大,资贵则贵,物有其宗,事有其主,如此则可冕疏充目而不惧于欺,黈纩塞耳而无戚于慢,又何为劳一身之聪明,以察百姓之情哉。夫以明察物,物亦竞以其明应之,以不信察物,物亦竞以其不信应之。夫天下之 心,不必同其所应,不敢异则莫肯用其情矣。甚矣,害之大也,莫大于用其明矣,夫在智则人与之讼,在力则人与之争,智不出于人而立乎讼地,则穷矣。力不出于人而立乎争地,则危矣。未有能使人无用其智力乎己者也,如此则己以一敌人,而人以千万敌己也。若乃多其法网,烦其刑罚,塞其径路,攻其幽宅,则万物失其自 然,百姓丧其手足,鸟乱于上,鱼乱于下,是以圣人之于天下,歙歙焉,心无所主也,为天下浑心焉,意无所适莫也。无所察焉,百姓何避,无所求焉,百姓何应,无避无应,则莫不用其情矣。人无为舍其所能而为其所不能,舍其所长而为其短,如此,则言者言其所知,行者行其所能,百姓各皆注其耳目焉,吾皆孩之而已。
第五十章   出生入死。出生地,入死地。 生之徒,十有三;死之徒,十有三;人之生,动之死地,亦十有三。夫何故﹖以其生生之厚。盖闻善摄生者,陆行不遇兕虎,入军不被甲兵;兕无所投其角,虎无所措其爪,兵无所容其刃。夫何故﹖以其无死地。十有三,犹云十分有三分,取其生道,全生之极,十分有三耳。取死之道,全死之极,亦十分有三耳。而民生生之厚,更之无生之地焉,善摄生者无以生为 生,故无死地也。器之害者,莫甚乎兵戈,兽之害者,莫甚乎兕虎,而令兵戈无所容其锋刃,虎兕无所措其爪角,斯诚不以欲累其身者也,何死地之有乎。夫蚖蟺以渊为浅,而凿穴其中,鹰鹯以山为卑,而增巢其上,矰缴不能及,网罟不能到,可谓处于无死地矣,然而卒以甘饵,乃入于无生之地,岂非生生之厚乎,故物茍不以 求离其本,不以欲渝其真,虽入军而不害,陆行而不可犯也,赤子之可则而贵信矣。

第五十一章   道生之,德畜之,物形之,势成之。 物生而后畜,畜而后形,形而后成,何由而生?道也;何得而畜?德也;何由而形?物也;何使而成,势也。唯因也,故能无物而不形;唯势也,故能无物而不成。凡物之所以生,功之所以成,皆有所由,有所由焉,则莫不由乎道也。故推而极之,亦至道也。随其所因,故各有称焉。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。 道者,物之所由也。德者,物之所得也。由之乃得,故曰不得不失,尊之则害,不得不贵也。 道之尊,德之贵,夫莫之命而常自然。 命并作爵。 故道生之,德畜之。长之育之,亭之毒之,养之覆之。谓成其实,各得其庇荫,不伤其体矣。 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 为而不有。 长而不宰。是谓玄德。 有德而不知其主也,出乎幽冥,是以谓之玄德也。
第五十二章   天下有始,以为天下母。善始之则善养畜之矣,故天下有始则可以为天下母矣。 既得其母,以知其子,既知其子,复守其母,没身不殆。 母,本也,子,末也。得本以知末,不舍本以逐末也。 塞其兑,闭其门,兑,事欲之所由生;门,事欲之所由从也。 终身不勤。 无事永逸,故终身不勤也。 开其兑,济其事,终身不救。 不闭其原而济其事,故虽终身不救。 见小曰明,守柔曰强。为治之功不在大,见大不明,见小乃明。守强不强,守柔乃强也。 用其光, 显道以去民迷。 复归其明, 不明察也。 无遗身殃,是为习常。 道之常也。
第五十三章   使我介然有知,行于大道,唯施是畏。言若使我可介然有知,行大道于天下,唯施为之是畏也。 大道甚夷,而民好径。 言大道荡然正平,而民犹尚舍之而不由,好从邪径,况复施为以塞大道之中乎。故曰,大道甚夷,而民好径。朝甚除, 朝,宫室也。除,洁好也。 田甚芜,仓甚虚; 朝甚除,则田甚芜,仓甚虚,设一而众害生也。 服文彩,带利剑,厌饮食,财货有余;是为夸盗。非道也哉﹗ 凡物不以其道得之则皆邪也,邪则盗也。夸而不以其道得之,窃位也,故举非道以明非道,则皆盗夸也。

第五十四章   善建者不拔, 固其根而后营其末,故不拔也。 善抱者不脱, 不贪于多,齐其所能,故不脱也。 子孙以祭祀不辍。 子孙传此道以祭祀则不辍也。修之于身,其德乃真;修之于家,其德乃余; 以身及人也,修之身则真,修之家则有余,修之不废,所施转大。 修之于乡,其德乃长;修之于国,其德乃丰;修之于天下,其德乃普。故以身观身,以家观家,以乡观乡,以国观国,彼皆然也。 以天下观天下。 以天下百姓心观天下之道也,天下之道,逆顺吉凶,亦皆如人之道也。 吾何以知天下然哉﹖以此。 此上之所云也。言吾何以得知天下乎,察己以知之,不求于外也,所谓不出户以知天下者也。
第五十五章   含德之厚,比于赤子。蜂虿虺蛇不螫,猛兽不据,攫鸟不搏。赤子无求无欲,不犯众物,故毒虫之物无犯之人也。舍德之厚者,不犯于物,故无物以损其全也。 骨弱筋柔而握固。 以柔弱之故,故握能周固。 未知牝牡之合而全作, 作,长也。无物以损其身,故能全长也。言含德之厚者,无物可以损其德,渝其真,柔弱不争而不摧折者,皆若此也。精之至也。终日号而不嗄, 无争欲之心,故终日出声而不嗄也。 和之至也。知和曰常, 物以和为常,故知和则得常也。 知常曰明。 不皦不昧,不温不凉,此常也。无形不可得而见,曰明也。益生曰祥。 生不可益,益之则夭也。 心使气曰强。 心宜无有,使气则强。 物壮则老,谓之不道,不道早已。
第五十六章   知者不言,因自然也。 言者不知。 造事端也。 塞其兑,闭其门,挫其锐, 含守质也。 解其分, 除争原也。 和其光, 无所特显则物无所偏争也。 同其尘, 无所特贱则物无所偏耻也。是谓玄同。故不可得而亲,不可得而疏; 可得而亲,则可得而疏也。 不可得而利,不可得而害; 可得而利,则可德而害也。 不可得而贵,不可得而贱。 可得而贵,则可得而贱也。故为天下贵。 无物可以加之也。
第五十七章   以正治国,以奇用兵,以无事取天下。以道治国则国平,以正治国则奇正起也,以无事则能取天下也。上章云,其取天下者,常以无事,及其有事,又不足以取天下也。故以正治国则不足以取天下,而以奇用兵也夫。以道治国,崇本以息末,以正治国,立辟以攻末,本不立而末浅,民无所及,故必至於奇用兵也。吾何以知其然哉﹖以此。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;民多利器,国家滋昏; 利器,凡所以利己之器也。民强则国家弱。 人多伎巧,奇物滋起; 民多智慧则巧伪生,巧伪生则邪事起。法令滋彰,盗贼多有。 立正欲以息邪,而奇兵用多;忌讳欲以耻贫,而民弥贫;利器欲以强国者也,而国愈昏多。皆舍本以治末,故以致此也。 故圣人云﹕“我无为而民自化,我好静而民自正,我无事而民自富,我无欲而民自朴。” 上之所欲,民从之速也。我之所欲,唯无欲而民亦无欲自朴也。此四者,崇本以息末也。

第五十八章   其政闷闷,其民淳淳; 言善治政者,无形无名,无事无政可举,闷闷然,卒至於大治,故曰,其政闷闷也。其民无所争竞,宽大淳淳,故曰,其民淳淳也。其政察察,其民缺缺。 立刑名,明赏罚,以检奸伪,故曰察察也。殊类分析,民怀争竞,故曰,其民缺缺也。 祸兮福之所倚,福兮祸之所伏。孰知其极﹖其无正。 言谁知善治之极乎!唯无可正举,无可形名,闷闷然而天下大化,是其极也。正复为奇, 以正治国,则便复以奇用兵矣。故曰,正复为奇。 善复为妖。 立善以和万物,则便复有妖之患也。 人之迷,其日固久。 言人之迷惑失道,固久矣。不可便正善治以责。是以圣人方而不割, 以方导物,舍去其邪,不以方割物,所谓大方无隅。 廉而不刿, 廉,清廉也;刿,伤也。以清廉清民,令去其邪,令去其污,不以清廉刿伤于物也。 直而不肆,以直导物,令去其僻,而不以直激沸于物也。所谓大直若屈也。 光而不耀。 以光鉴其所以迷,不以光照求其隐慝也,所谓明道若昧也,此皆崇本以息末,不攻而使复之也。

第五十九章   治人事天,莫若啬。 莫若,犹莫过也。啬,农夫,农人之治田务,去其殊类,归于齐一也。全其自然,不急其荒病,除其所以荒病,上承天命,下绥百姓,莫过于此。夫唯啬,是谓早服; 早服,常也。 早服谓之重积德; 唯重积德不欲锐速,然后乃能使早服其常,故曰早服谓之重积德者也。 重积德则无不克,无不克则莫知其极; 道无穷也。莫知其极,可以有国; 以有穷而莅国,非能有国也。 有国之母,可以长久; 国之所以安谓之母,重积德是唯图其根,然后营末,乃得其终也。 是谓深根固柢,长生久视之道。

第六十章   治大国,若烹小鲜。 不扰也,躁则多害,静则全真,故其国弥大,而其主弥静,然后乃能广得众心矣。 以道莅天下,其鬼不神; 治大国则若烹小鲜,以道莅天下则其鬼不神也。非其鬼不神,其神不伤人; 神不害自然也,物守自然则神无所加,神无所加则不知神之为神也。 非其神不伤人,圣人亦不伤人。 道洽则神不伤人,神不伤人则不知神之为神。道洽则圣人亦不伤人,圣人不伤人则不知圣人之为圣也。犹云,不知神之为神,亦不知圣之为圣也。夫恃威网以使物者,治之衰也。使不知神圣之为神圣,道之极也。夫两不相伤,故德交归焉。 神不伤人,圣人亦不伤人,圣人不伤人,神亦不伤人。故曰,两不相伤也。神圣合道,交归之也。
第六十一章   大国者下流,江海居大而处下,则百川流之,大国居大而处下,则天下流之,故曰,大国下流也。 天下之交。 天下所归会也。 天下之牝, 静而不求,物自归之也。 牝常以静胜牡,以静为下。以其静故能为下也,牝,雌也。雄躁动贪欲,雌常以静,故能胜雄也。以其静复能为下,故物归之也。 故大国以下小国, 大国以下,犹云以大国下小国。 则取小国; 小国则附之。小国以下大国,则取大国。 大国纳之也。 故或下以取,或下而取。 言唯修卑下,然后乃各得其所。 大国不过欲兼畜人,小国不过欲入事人。夫两者各得其所欲,大者宜为下。小国修下自全而已,不能令天下归之,大国修下则天下归之。故曰,各得其所欲,则大者宜为下也。

第六十二章   道者万物之奥。 奥,犹暧也。可得庇荫之辞。 善人之宝, 宝以为用也。 不善人之所保。 保以全也。 美言可以市,尊行可以加人。 言道无所不先,物无有贵于此也。虽有珍宝璧马,无以匹之,美言之则可以夺众货之贾,故曰,美言可以市也,尊行之则千里之外应之,故曰,可以加于人也。人之不善,何弃之有﹖ 不善当保道以免放。 故立天子,置三公, 言以尊行道也。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,不如坐进此道。 此道,上之所云也。言,故立天子,置三公,尊其位,重其人,所以为道也。物无有贵于此者,故虽有拱抱宝璧以先,驷马而进之,不如坐而进此道也。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﹖不曰﹕以求得,有罪以免邪﹖故为天下贵。 以求则得求,以免则得免,无所而不施,故为天下贵也。
第六十三章   为无为,事无事,味无味。以无为为居,以不言为教,以恬淡为味,治之极也。 大小多少,报怨以德。 小怨则不足以报,大怨则天下之所欲诛,顺天下之所同者,德也。 图难于其易,为大于其细;天下难事必作于易,天下大事必作于细。是以圣人终不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夫轻诺必寡信,多易必多难。是以圣人犹难之,以圣人之才犹尚难于细易,况非圣人之才而欲忽于此乎,故曰,犹难之也。 故终无难矣。
第六十四章   其安易持,其未兆易谋。以其安不忘危,持之不忘亡,谋之无功之势,故曰易也。 其脆易泮,其微易散。 虽失无入有,以其微脆之故,未足以兴大功,故易也。此四者,皆说慎终也,不可以无之,故而不持,不可以微之,故而弗散也,无而弗持,则生有焉,微而不散,则生大焉,故虑终之患,如始之祸,则无败事。为之于未有, 谓其安未兆也。 治之于未乱。 谓微脆也。 合抱之木,生于毫末;九层之台,起于累土;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。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 当以慎终除微,慎微除乱,而以施为治之形名,执之反生事原,巧辟滋作,故败失也。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,无执故无失。民之从事,常于几成而败之。 不慎终也。 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。是以圣人欲不欲,不贵难得之货; 好欲虽微,争尚为之,兴难得之货虽细,贪盗为之起也。学不学,复众人之所过。 不学而能者,自然也。喻于学者,过也。故学不学,以复众人之过。 以辅万物之自然,而不敢为。
第六十五章   古之善为道者,非以明民,将以愚之。明,谓多见巧诈,蔽其朴也。愚谓无知守真,顺自然也。 民之难治,以其智多。 多智巧诈,故难治也。 故以智治国,国之贼; 智,犹治也,以智而治国,所以谓之贼者,故谓之智也。民之难治,以其多智也,当务塞兑闭门,令无知无欲,而以智术动民。邪心既动,复以巧术防民之伪,民知其术,防随而避之,思惟密巧,奸伪益滋,故曰,以智治国,国之贼也。不以智治国,国之福。知此两者亦稽式。常知稽式,是谓玄德。玄德深矣,远矣, 稽,同也。古今之所同则而不可费,能知稽式,是谓玄德,玄德深矣,远矣。 与物反矣, 反其真也。然后乃至大顺。
第六十六章  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故能为百谷王。是以欲上民,必以言下之。欲先民,必以身后之。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,处前而民不害。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,以其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
第六十七章   天下皆谓我道大,似不肖。夫唯大,故似不肖。若肖,久矣其细也夫﹗ 久矣其细,犹曰其细久矣。肖则失其所以为大矣,故曰,若肖久矣,其细也夫。我有三宝,持而保之。一曰慈,二曰俭,三曰不敢为天下先。慈故能勇; 夫慈,以陈则胜,以守则固,故能勇也。 俭故能广; 节俭爱费,天下不匮,故能广也。 不敢为天下先,故能成器长。唯后外其身,为物所归,然后乃能立,成器为天下利,为物之长也。 今舍慈且勇, 且,犹取也。 舍俭且广,舍后且先,死矣﹗夫慈以战则胜, 相慜而不避于难,故胜也。 以守则固。天将救之,以慈卫之。

第六十八章   善为士者不武, 士,卒之帅也。武,尚先陵人也。 善战者不怒, 后而不先,应而不唱,故不在怒。 善胜敌者不与, 不与争也。 善用人者为之下,是谓不争之德,是谓用人之力,用人而不为之,下则力不为用也。 是谓配天古之极。

第六十九章   用兵有言﹕“吾不敢为主而为客,不敢进寸而退尺。”是谓行无行, 彼遂不止。 攘无臂,扔无敌, 行,谓行陈也,言以谦退哀慈,不敢为物先,用战犹行无行,攘无臂,执无兵,扔无敌也,言无有与之抗也。执无兵。祸莫大于轻敌,轻敌几丧吾宝。 言吾哀慈谦退,非欲以取强,无敌于天下也。不得已而卒至於无敌,斯乃吾之所以为大祸也。宝,三宝也,故曰,几亡吾宝。 故抗兵相加,哀者胜矣。抗,举也;加,当也。哀者,必相惜而不趣利避害,故必胜。

第七十章   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。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 可不出户窥牖而知,故曰,甚易知也。无为而成,故曰甚易行也。惑于躁欲,故曰,莫之能知也。迷于荣利,故曰,莫之能行也。言有宗,事有君。 宗,万物之宗也。君,万物之主也。 夫唯无知,是以不我知。 以其言有宗,事有君之故,故有知之人不得不知之也。 知我者希,则我者贵。 唯深故知者希也,知我益希,我亦无匹,故曰,知我者希,则我者贵也。是以圣人被褐怀玉。 被褐者,同其尘,怀玉者,宝其真也。圣人之所以难知,以其同尘而不殊,怀玉而不渝,故难知而为贵也。
第七十一章   知不知上,不知知病。 不知知之不足任则病也。 夫唯病病,是以不病。圣人不病,以其病病,是以不病。

第七十二章   民不畏威,则大威至。无狎其所居,无厌其所生。 清静无为谓之居,谦后不盈谓之生,离其清净,行其躁欲,弃其谦后,任其威权,则物扰而民僻,威不能复制民,民不能堪其威,则上下大溃矣,天诛将至,故曰,民不畏威,则大威至。无狎其所居,无厌其所生,言威力不可任也。夫唯不厌, 不自厌也。 是以不厌。 不自厌,是以天下莫之厌。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; 不自见其所知,以光耀行威也。 自爱不自贵。 自贵则物狎厌居生。 故去彼取此。
第七十三章   勇于敢则杀,必不得其死也。 勇于不敢则活。 必齐命也。 此两者,或利或害。 俱勇而所施者异,利害不同,故曰,或利或害也。 天之所恶,孰知其故﹖是以圣人犹难之。 孰,谁也。言谁能知天下之所恶,意故邪,其唯圣人,夫圣人之明,犹难于勇敢,况无圣人之明而欲行之也,故曰,犹难之也。天之道,不争而善胜, 天唯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 不言而善应, 顺则吉,逆则凶,不言而善应也。 不召而自来, 处下则物自归。 繟然而善谋。 垂象而见吉凶,先事而设诚,安而不忘危,未召而谋之,故曰,繟然而善谋也。天网恢恢,疏而不失。
第七十四章   民不畏死,奈何以死惧之﹖若使民常畏死,而为奇者,吾得执而杀之,孰敢﹖诡异乱群谓之奇也。 常有司杀者杀,夫代司杀者杀,是谓代大匠斲,夫代大匠斲者,希有不伤其手矣。 为逆顺者之所恶忿也,不仁者人之所疾也。故曰,常有司杀也。
第七十五章   民之饥,以其上食税之多,是以饥。民之难治,以其上之有为,是以难治。民之轻死,以其求生之厚,是以轻死。夫唯无以生为者,是贤于贵生。言民之所以僻,治之所以乱,皆由上不由其下也,民从上也。
第七十六章   人之生也柔弱,其死也坚强。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,其死也枯槁。故坚强者死之徒,柔弱者生之徒。是以兵强则不胜,强兵以暴于天下者,物之所恶也,故必不得胜。 木强则兵。 物所加也。 强大处下, 木之本也。 柔弱处上。 枝条是也。
第七十七章   天之道,其犹张弓与﹖高者抑之,下者举之;有余者损之,不足者补之。天之道,损有余而补不足。人之道则不然,与天地合德,乃能包之,如天之道。如人之量,则各有其身,不得相均,如惟无身无私乎,自然然后乃能与天地合德。 损不足以奉有余。孰能有余以奉天下,唯有道者。是以圣人为而不恃,功成而不处,其不欲见贤。言唯能处盈而全虚,损有以补无,和光同尘,荡而均者,唯其道也。是以圣人不欲示其贤以均天下。
第七十八章   天下莫柔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,其无以易之。以,用也。其谓水也,言用水之柔弱无物,可以易之也。 弱之胜强,柔之胜刚,天下莫不知莫能行。是以圣人云﹕“受国之垢,是谓社稷主;受国不祥,是为天下王。”正言若反。
第七十九章   和大怨,必有余怨,不明理其契以致大怨已至而德和之,其伤不复,故有余怨也。 安可以为善﹖是以圣人执左契, 左契防怨之所由生也。 而不责于人。有德司契, 有德之人念思其契,不念怨生而后责于人也。无德司彻。 彻,司人之过也。 天道无亲,常与善人。
第八十章   小国寡民。国既小,民又寡,尚可使反古,况国大民众乎,故举小国而言也。 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, 言使民虽有什伯之器而无所用,何患不足也。 使民重死而不远徙。 使民不用,惟身是宝,不贪货赂,故各安其居,重死而不远徙也。虽有舟舆,无所乘之,虽有甲兵,无所陈之。使人复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安其居,乐其俗。邻国相望,鸡犬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,不相往来。 无所欲求。
第八十一章   信言不美,实在质也。 美言不信。 本在朴也。 善者不辩,辩者不善。知者不博, 极在一也。 博者不知。圣人不积, 无私自有,唯善是与,任物而已。 既以为人己愈有, 物所尊也。既以与人己愈多。 物所归也。 天之道,利而不害; 动常生成之也。 圣人之道,为而不争。 顺天之利不相伤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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